☆、97~98
關燈
小
中
大
【九十七章】
Stefan輾轉反側，夜不能寐。
這個噩夢他連做了一個多月，細節與場景都是如此逼真，足以令他淚流滿面地驚醒，感到剝皮噬骨深深的恐懼。
剛知道消息的那刻，他發瘋、他大吼、他哭泣、他後悔得肝腸寸斷，甚至錯手捏斷了Katherine的小臂。
他永遠無法接受他們的死去。
也就是從那一刻起，這個夢再沒有離開過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一個卡其色長卷發，有著赫綠色眼珠的女人，手裏拎著一個蛇皮袋，正大光明地闖進Klaus在倫敦玫瑰大道一號巷的大宅。
Klaus見她進來，卻毫不意外。
相反，他欣喜若狂。
他們在說著些什麽，笑得前仰後額，眼淚直流。
而後，那個女人將蛇皮袋不屑地摔在地上，從裏面滾落兩顆觸目驚心的頭顱。
Stefan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兩張臉。
Damon，Elena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這就是你給Rebekah的臨別贈禮？”
一張剛晾了兩天，色彩明亮的全家福油畫，Klaus、Kol、Elijah、洛佳爾、Rebekah，還有Cissie。他們或站或坐，依偎在一起，皆洋溢著美滿和煦的笑容。
然而最特別的，是除了洛佳爾外，所有人都蒼老。
微笑擠出縱深蜿蜒的皺紋，下顎出現顛顛的贅肉，眼窩深陷，身材發福。然而都老得如此快樂，如此豐足。
Cissie註視著眼前的油畫，百感交集。
“為什麽只有洛佳爾年輕？”她輕輕觸摸凹凸不平的顏料。
“她過世時才24歲。”Klaus走到Cissie身後，溫柔地說道：“她永生在我們心裏。”
“大家一起相伴到老……”她轉過頭，微笑著面對Klaus：“我若是Rebekah，便會明白你的苦心。”
Klaus輕輕一哂，閉上雙眼：“這是我第一次為她畫畫。”
她笑起來：“那你還真是個混蛋。你為Caroline畫的可是不少，偏偏對自己的親妹妹如此吝嗇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說著，她不經意地、順手拉起一副畫布。
當Klaus猛地一驚，反應過來想要撲上前去阻止時，那畫已經完全暴露在Cissie面前了。
這幅和那幅一模一樣，只不過多了Caroline，燦爛地笑著，依偎在Klaus身旁。
Cissie瞪著眼看了3秒，彎起腰大笑。
Klaus有點慍怒地奪過畫布將它蓋上：“如果你現在想要說什麽話好取笑我，最好管住自己的舌頭。”
然而他並沒有聽到想象中的嘲笑。
Cissie像是忽然想起些什麽，皺了眉頭，沈默不語，怪異地看著他。
“怎麽Caroline沒變老？”
Klaus一楞，下意識說道：“她還不到21歲，怎麽變老。”
“這樣……”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：“我多心了。只覺得意頭不好，洛佳爾畢竟過世了…… 呃，你明白的，這像在暗示著什麽。”
“你和Kol都太迷信了。”Klaus聞言滿不在乎地笑起來：“不過是一幅畫罷了，我加上兩道褶皺也不難。”
“並不是這個問題。”她搖搖頭：“我總有些不好的預感。”
“難道你在兩年前第一次見面差點殺掉她後，就產生某種神秘的心靈感應了嗎？”他戲謔地嘲弄她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她不可置否：“其他人呢？我回來都快一個月了，他們也不見人影，不是說好回來送Rebekah的嗎？”
“鑒於你成功地殺了Damon和Elena，Stefan是不會來了———噢，除非他愚蠢到要來覆仇，那麽我相信你會無視我和Rebekah的苦苦哀求，幹脆利落地把木樁□□他的心臟。”
Klaus悠閑地笑著，隨意坐到沙發上，翹起一條長腿看著她。
“好極了。”她目無表情：“我引爆了整座兵工廠讓他們葬身火海，就像Kol一樣。如果他膽敢冒犯，我並不介意多搭幾個小時的飛機，到保加利亞去炸掉療養院。”
手機震動起來，Klaus接起電話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餵，Klaus，Rebekah回來沒有？”Caroline那邊似乎十分喧鬧，她極力扯著嗓子。
“並沒有，別著急親愛的。你可以小聲些，我能聽見你說話的。”Klaus微笑。
“哎呀天呀，這真是糟糕透了！”她急得帶哭腔：“這邊據說是颶風還是風暴潮之類的，又或者是厄爾尼諾？反正機場取消了去倫敦的航班！怎麽辦！會不會來不及？”
“怎麽會這樣……”他皺著眉頭：“有說停多久嗎？什麽時候恢覆正常通航？”
“我現在正四處打聽呢！該死的天氣預報，天氣好得很，澳大利亞陽光燦爛，我現在熱著呢！”她氣得直發牢騷。
“親愛的，咱們可是吸血鬼。”Klaus挑著眉邪笑：“我們是用不著遵守人類的規矩的。”
正在看畫冊的Cissie擡起頭看他一眼，神色有些茫然。
“你是對的。”Caroline笑起來：“我會解決的，你只讓Rebekah好好等著我就行。掛了。”
Klaus聽見嘟嘟響後，順手掛上了手機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由始至終，Cissie都皺著眉頭，深感不安。
她不太懂飛機的事情，只覺得他們在做一件危險的事，而這是不正確的。
但她又困惑地觀察著Klaus悠然自得的模樣，便暗暗松了口氣，決定不要自取其辱地說出她的真實想法。
相反，她裝作不經意般笑道：“Caroline知道她的好閨蜜死在我手上了嗎？”
Klaus抿抿嘴唇，不說話。
半晌，他道：“我只盼著她永遠沒有知道的那天。”
Cissie的眼皮突地一跳，忽然緊緊握住扶手：“哦天吶Nik，你別總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。”
“我說什麽了？你怎麽了？”Klaus皺了眉：“你哪裏不對。”
“我……”她皺著眉，不知作何反應。
氣氛有些怪異，湧動著強烈的不安。兩人相互瞪著對方，都靜默良久。
“我回房間了，有點不舒服。”最終，她打破沈默，冷漠地帶上了房門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的反應必須真實，這就是我不那麽快告訴你真相的原因。”Katherine的右手仍吊著繃帶，她望著窗外成片覆蓋上地膜的花田，聲線清冷。
Stefan仔細而專註地為她換藥，輕柔又小心。
他愧疚，他無奈，他深深感激。
Katherine教Damon使了個障眼法，險險救了兩人的命。
逃生多年，有的是經驗可供傳授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低下頭，握住她的手。
“呵，記住了Stefan。”Katherine嫣然一笑：“救Damon，是我欠他的。至於Elena，順便罷了，我很樂意聽到她變成一堆爛泥呀飛灰呀之類的……”
“你總是在別人覺得你值得尊敬時毫不猶豫地毀滅他們的幻想。”Stefan笑了：“做了好人卻不願承認，你跟Damon一個樣。但心底裏，你不知多盼著別人的肯定呢。”
“錯了Stefan！”她笑得花枝亂顫，連連搖頭：“你說的那個女孩有超過12歲嗎？我用不著任何人的肯定，也從不在乎。”
她本蔑然地笑著，忽然定住：“不過，或許我會在乎你的肯定呢？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Stefan忽然怔住，說不出話來。
自1864年後，他似乎就再未肯定過她。
否定她的承諾，否定她的靈魂，否定她的過去，否定她的愛。
沒有人肯定她，除了Elijah。
Elijah幫她，Elijah救她，Elijah信任她。最後，Elijah滿足她。
現在的Katherine一無所有。不過，還有他。
這個念頭一出現，Stefan便笑了，笑得既溫柔，又滿足。
是呀，她只有他了，他難道不也是只有她嗎？最初的渴望，不過於此。從馬車上走下的少女，眩惑了少年的心。沒有父親，沒有吸血鬼，沒有Damon，沒有羅莎琳。
只有Stefan同Katherine。
命運給了機會，讓他們重新開始。
那就遵循吧，反抗命運，可笑的不自量力不是嗎？
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
【九十八章】
“你是洛佳爾？”Cissie驚訝地打量著眼前忽然出現的陌生女人。
如大海般湛藍的透明眼珠晶瑩璀璨，如鉆石般矜貴；白金色的曳地長直發部分結成一條粗粗的蠍子辮盤繞在腦後，部分徑直順落，如同一件華美細膩的披肩；她身著一條粗糙的乳白色麻布長裙，毫無式樣，只在腰上松松紮了一條蛇蘭草皮繩，腳上竟穿著一雙木屐，露出毫無修飾的雪白幼細的足趾。
“很榮幸見到你Cissie，我是維妮亞斯。不過你若是願意叫我洛佳爾，我會更加欣喜。”她溫柔地笑著，渾身上下閃爍著柔藹的金光。
“150年前的洛佳爾可沒有這樣引人註目。”Cissie抿抿嘴唇。
“但我打賭大家都更喜歡洛佳爾。如今我能站在這兒而不是被冷漠地趕走，也不過是沾了她的光。”維妮亞斯輕笑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讓人心生傾慕。”Cissie沈下眼簾：“你的金光，以及那環繞不散的慈悲。”
“感激你。”維妮亞斯交疊手背放到胸前，沖她得體地微微欠身。
Cissie一笑，亦優雅回禮：“這個時代的人過於無禮了，找到一個懂規矩又有教養的女人並不容易，我會喜歡你的。”她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，安心地微笑。
令她驚奇的是，觸碰到維妮亞斯的那刻，她只覺詫異、喟嘆、甚至無比軟弱。
驀地，淚流滿面。
什麽都流露了，厭倦、疲憊、哀愁、無處尋找人生意義茫然與虛空。
“報了仇，我似乎就再無存活下去的理由。”Cissie怔怔地流淚。
“噢，我可憐的女孩。”維妮亞斯嘆息著擁住她，輕拍她的脊背：“知道嗎Cissie，Kol很好，我們很快樂，我會努力照顧他，別擔心好嗎？我發誓，你們會再見面的。或許是五百年……又或許只是區區五十年呢？他是那樣竭盡全力地贖罪，用心禱告，積累功德，他告訴我，他會盡一切努力及早轉世投胎，好來找你……”她呢喃著，笑意盈然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會等他的。”Cissie癡癡笑著，流下淚來：“一直等，一直等，守護他生生世世。從生至死，我都要待在他身邊。養育他，陪伴他，扶持他，送走他，再繼續等下去。”
“你沒有選擇轉化他，我為你驕傲。”維妮亞斯欣慰地笑著，輕拍她的手背。
“那你和Elijah呢？”Cissie淡然地問道：“你這一走，什麽時候才能回來？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並不知道。”她慘然一笑：“我已失去自由，沒有哈迪斯的允準，我無法擅自離開地獄。”
說著，她頹然抱住雙膝，蜷縮在沙發一隅，喃喃道：“Elijah同你一樣，承諾要等我歸來。我竟油蒙了心，絲毫不願阻止他這樣做。只是我譴責自己一萬遍，仍舊舍不得放棄這個荒謬的假想。哪怕他只是安慰我，一時沖動脫口而出，日後隨著時光流逝淡忘諾言重新開始，不再記起我姓甚名誰，我也甘之如飴。”
她迷醉地苦笑：“最佳結果便是如此，我離開，他忘掉說過的話，找到更完美、更忠誠的女人與他相愛，令他不再孤獨。而我，只消他說出那句話，便足以支撐我度過永生永世。”
“你現在說的話，會讓我誤認為你對Elijah一無所知。”Cissie輕笑：“我是因為固執，而Elijah則向來信守承諾，他又怎會背棄你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謝謝你的辯護，Cissie。”Elijah微笑著倚在門邊，沖她張開雙臂。
她燦爛地笑著，毫不猶豫地上前擁抱他：“你還好嗎Elijah？”
“不壞，甚至可以說很好。”他擡眼望向維妮亞斯，對Cissie說道：“除了方才誤以為我的妻子是被一位患得患失的愛神假冒的。”
兩人都笑了，同時望向維妮亞斯。
她一怔，無奈地笑出來。
Cissie掃了他們一眼，說道：“我還是在被趕走之前出去吧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嘿，洛爾。”他輕笑：“我們不必如此尷尬。”
“抱歉。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我只是不習慣。”
Elijah定定看著維妮亞斯，而後嘆氣。他擁住她：“從前對你的忽視及種種不周到，令我抱憾終身。然而你真就對我如此沒有信心嗎？”
“不。”她皺著眉辯解：“我只是，只是不敢相信明白嗎？我說實話，告訴你真心所想。洛佳爾太卑微，我都想不出她是如何作踐自己，去討好你……噢，我有點生氣了，這真是你的錯，你太冷漠了，讓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值得你去等待，還有……”
她忽然噤聲，閉口不言。
“還有什麽？”他笑起來。
她搖搖頭：“我不說，我不敢說，總覺得配不起，你害苦了我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Elijah哈哈大笑，洛佳爾難得沖他抱怨，而他欣賞她這樣做。
“任誰也看得出我愛著你。”他溫柔地說道：“只怪我們倆太蠢，當局者迷，誰也察覺不到。”
“你真的該誇讚我。”她開懷地笑著：“我為你下地獄、毀容、成為一團飛灰！”
“嘩，那我呢？”他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：“我還為你酗酒、屠城、還有守靈呢！”
“哦天，快別提了，你做的那些事可真是令我榮耀啊。”她瞪著他：“從此你要日日祈禱，以求無辜的亡靈們被早日超度。”
“我現在確認你是假冒的了。”Elijah大笑：“不再有萬事順從Elijah先生的Mikaelson太太了。”
“我早該奮起反抗某位彬彬有禮的暴君，為我那可憐的權益抗爭了。”她自豪地笑著，心在歡騰，在歌唱。看見了嗎？洛佳爾與Elijah是平等的！她不再是他的高級女仆，她是她的妻子，她有權要求，有權同他平起平坐！
確認了的相愛，意義重大。這不再只是多年的無盡付出與犧牲所換回的豐沛回報，更是讓她贏得了革命，贏得了地位上的尊崇與平等。
愛使得她低賤，愛使得她高貴。
維妮亞斯的笑容如夢似幻，海藍色的雙眸歡欣舞動，沖窗外揚一揚手，冬日雕殘的玫瑰便次第盛開。一枝枝，一叢叢，一片片地往外冒著，吐著殷紅的花瓣，沐浴著冬日的陽光，熠熠生輝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依然恐懼。”她忽然渾身發抖：“不該的Elijah，這使我更痛苦了。原先認為窮盡一生都得不到了，便不再癡心妄想，但現在……噢天哪！我什麽也得到了，再沒有任何遺憾了，可明日天一亮，我便又要再度失去一切了！不！”
她淚流滿面地抓住他的衣襟，撕心裂肺地哭喊著：“不啊！我怎能承受得住得而覆失啊！我真切擁有你不過三日，又要眼睜睜地失去了嗎？我該如何是好？我該如何應對沒有你的將來啊！”
“別說了！”他死死擁住她：“你接下來勢必又是要說長痛不如短痛，又要放棄了是嗎！”
“放棄？不！不！她發瘋似地尖叫著，嚎啕大哭：“我不要放棄！別提！別！我只消想一想，心就被撕扯成碎片了！我永遠都在背叛自己，但對此我已經厭倦了。我只想拋棄一切，哪怕灰飛煙滅也想要你啊！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他們激烈地、瘋狂地擁吻著，一邊撕心裂肺地哀哭嚎叫，呢喃著讓人心酸的胡說，尖叫著賭咒立約，海誓山盟，順手抄起身旁的抱枕、花瓶、書籍、臺燈狠狠地往地上砸————
“噢，該死的！去你的命運！”
“我恨你！傻瓜！”
“太可笑了，這算什麽東西！”
“我要狠狠教訓它，就像鴨子撲到綠花金龜上一樣！”
“去你的莎士比亞！”厚重的書砸到了維妮亞斯腳上，她登時跌倒，雪雪呼痛。
“噢，我很抱歉，你還好嗎？”Elijah手忙腳亂地扶住她。
“我沒事！”她恨恨地站起來，依舊憤憤不平：“我真該回奧林匹斯山找命運女神三姐妹算賬的，看看她們給我安排的是些什麽東西！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氣糊塗了維妮。”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：“命運可不歸三姐妹管，她們只負責謄錄歸檔罷了，你口不擇言了。”
“Mnemosyne！”維妮亞斯欣喜地回過頭，激動地撲到她懷裏：“我一直盼望見你，還有加尼美德斯……”她忽然一陣鼻酸：“我有好多話想和你們說……”
“我們會有時間的，加尼美德斯在外面。”Mnemosyne微笑著摸摸她的頭發。
維妮亞斯一楞：“他現在在？那就是說……”
Mnemosyne點點頭，轉身面向Elijah，對他說道：“Rebekah回家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Stefan輾轉反側，夜不能寐。
這個噩夢他連做了一個多月，細節與場景都是如此逼真，足以令他淚流滿面地驚醒，感到剝皮噬骨深深的恐懼。
剛知道消息的那刻，他發瘋、他大吼、他哭泣、他後悔得肝腸寸斷，甚至錯手捏斷了Katherine的小臂。
他永遠無法接受他們的死去。
也就是從那一刻起，這個夢再沒有離開過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一個卡其色長卷發，有著赫綠色眼珠的女人，手裏拎著一個蛇皮袋，正大光明地闖進Klaus在倫敦玫瑰大道一號巷的大宅。
Klaus見她進來，卻毫不意外。
相反，他欣喜若狂。
他們在說著些什麽，笑得前仰後額，眼淚直流。
而後，那個女人將蛇皮袋不屑地摔在地上，從裏面滾落兩顆觸目驚心的頭顱。
Stefan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兩張臉。
Damon，Elena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這就是你給Rebekah的臨別贈禮？”
一張剛晾了兩天，色彩明亮的全家福油畫，Klaus、Kol、Elijah、洛佳爾、Rebekah，還有Cissie。他們或站或坐，依偎在一起，皆洋溢著美滿和煦的笑容。
然而最特別的，是除了洛佳爾外，所有人都蒼老。
微笑擠出縱深蜿蜒的皺紋，下顎出現顛顛的贅肉，眼窩深陷，身材發福。然而都老得如此快樂，如此豐足。
Cissie註視著眼前的油畫，百感交集。
“為什麽只有洛佳爾年輕？”她輕輕觸摸凹凸不平的顏料。
“她過世時才24歲。”Klaus走到Cissie身後，溫柔地說道：“她永生在我們心裏。”
“大家一起相伴到老……”她轉過頭，微笑著面對Klaus：“我若是Rebekah，便會明白你的苦心。”
Klaus輕輕一哂，閉上雙眼：“這是我第一次為她畫畫。”
她笑起來：“那你還真是個混蛋。你為Caroline畫的可是不少，偏偏對自己的親妹妹如此吝嗇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說著，她不經意地、順手拉起一副畫布。
當Klaus猛地一驚，反應過來想要撲上前去阻止時，那畫已經完全暴露在Cissie面前了。
這幅和那幅一模一樣，只不過多了Caroline，燦爛地笑著，依偎在Klaus身旁。
Cissie瞪著眼看了3秒，彎起腰大笑。
Klaus有點慍怒地奪過畫布將它蓋上：“如果你現在想要說什麽話好取笑我，最好管住自己的舌頭。”
然而他並沒有聽到想象中的嘲笑。
Cissie像是忽然想起些什麽，皺了眉頭，沈默不語，怪異地看著他。
“怎麽Caroline沒變老？”
Klaus一楞，下意識說道：“她還不到21歲，怎麽變老。”
“這樣……”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：“我多心了。只覺得意頭不好，洛佳爾畢竟過世了…… 呃，你明白的，這像在暗示著什麽。”
“你和Kol都太迷信了。”Klaus聞言滿不在乎地笑起來：“不過是一幅畫罷了，我加上兩道褶皺也不難。”
“並不是這個問題。”她搖搖頭：“我總有些不好的預感。”
“難道你在兩年前第一次見面差點殺掉她後，就產生某種神秘的心靈感應了嗎？”他戲謔地嘲弄她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她不可置否：“其他人呢？我回來都快一個月了，他們也不見人影，不是說好回來送Rebekah的嗎？”
“鑒於你成功地殺了Damon和Elena，Stefan是不會來了———噢，除非他愚蠢到要來覆仇，那麽我相信你會無視我和Rebekah的苦苦哀求，幹脆利落地把木樁□□他的心臟。”
Klaus悠閑地笑著，隨意坐到沙發上，翹起一條長腿看著她。
“好極了。”她目無表情：“我引爆了整座兵工廠讓他們葬身火海，就像Kol一樣。如果他膽敢冒犯，我並不介意多搭幾個小時的飛機，到保加利亞去炸掉療養院。”
手機震動起來，Klaus接起電話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餵，Klaus，Rebekah回來沒有？”Caroline那邊似乎十分喧鬧，她極力扯著嗓子。
“並沒有，別著急親愛的。你可以小聲些，我能聽見你說話的。”Klaus微笑。
“哎呀天呀，這真是糟糕透了！”她急得帶哭腔：“這邊據說是颶風還是風暴潮之類的，又或者是厄爾尼諾？反正機場取消了去倫敦的航班！怎麽辦！會不會來不及？”
“怎麽會這樣……”他皺著眉頭：“有說停多久嗎？什麽時候恢覆正常通航？”
“我現在正四處打聽呢！該死的天氣預報，天氣好得很，澳大利亞陽光燦爛，我現在熱著呢！”她氣得直發牢騷。
“親愛的，咱們可是吸血鬼。”Klaus挑著眉邪笑：“我們是用不著遵守人類的規矩的。”
正在看畫冊的Cissie擡起頭看他一眼，神色有些茫然。
“你是對的。”Caroline笑起來：“我會解決的，你只讓Rebekah好好等著我就行。掛了。”
Klaus聽見嘟嘟響後，順手掛上了手機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由始至終，Cissie都皺著眉頭，深感不安。
她不太懂飛機的事情，只覺得他們在做一件危險的事，而這是不正確的。
但她又困惑地觀察著Klaus悠然自得的模樣，便暗暗松了口氣，決定不要自取其辱地說出她的真實想法。
相反，她裝作不經意般笑道：“Caroline知道她的好閨蜜死在我手上了嗎？”
Klaus抿抿嘴唇，不說話。
半晌，他道：“我只盼著她永遠沒有知道的那天。”
Cissie的眼皮突地一跳，忽然緊緊握住扶手：“哦天吶Nik，你別總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。”
“我說什麽了？你怎麽了？”Klaus皺了眉：“你哪裏不對。”
“我……”她皺著眉，不知作何反應。
氣氛有些怪異，湧動著強烈的不安。兩人相互瞪著對方，都靜默良久。
“我回房間了，有點不舒服。”最終，她打破沈默，冷漠地帶上了房門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的反應必須真實，這就是我不那麽快告訴你真相的原因。”Katherine的右手仍吊著繃帶，她望著窗外成片覆蓋上地膜的花田，聲線清冷。
Stefan仔細而專註地為她換藥，輕柔又小心。
他愧疚，他無奈，他深深感激。
Katherine教Damon使了個障眼法，險險救了兩人的命。
逃生多年，有的是經驗可供傳授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低下頭，握住她的手。
“呵，記住了Stefan。”Katherine嫣然一笑：“救Damon，是我欠他的。至於Elena，順便罷了，我很樂意聽到她變成一堆爛泥呀飛灰呀之類的……”
“你總是在別人覺得你值得尊敬時毫不猶豫地毀滅他們的幻想。”Stefan笑了：“做了好人卻不願承認，你跟Damon一個樣。但心底裏，你不知多盼著別人的肯定呢。”
“錯了Stefan！”她笑得花枝亂顫，連連搖頭：“你說的那個女孩有超過12歲嗎？我用不著任何人的肯定，也從不在乎。”
她本蔑然地笑著，忽然定住：“不過，或許我會在乎你的肯定呢？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Stefan忽然怔住，說不出話來。
自1864年後，他似乎就再未肯定過她。
否定她的承諾，否定她的靈魂，否定她的過去，否定她的愛。
沒有人肯定她，除了Elijah。
Elijah幫她，Elijah救她，Elijah信任她。最後，Elijah滿足她。
現在的Katherine一無所有。不過，還有他。
這個念頭一出現，Stefan便笑了，笑得既溫柔，又滿足。
是呀，她只有他了，他難道不也是只有她嗎？最初的渴望，不過於此。從馬車上走下的少女，眩惑了少年的心。沒有父親，沒有吸血鬼，沒有Damon，沒有羅莎琳。
只有Stefan同Katherine。
命運給了機會，讓他們重新開始。
那就遵循吧，反抗命運，可笑的不自量力不是嗎？
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^
【九十八章】
“你是洛佳爾？”Cissie驚訝地打量著眼前忽然出現的陌生女人。
如大海般湛藍的透明眼珠晶瑩璀璨，如鉆石般矜貴；白金色的曳地長直發部分結成一條粗粗的蠍子辮盤繞在腦後，部分徑直順落，如同一件華美細膩的披肩；她身著一條粗糙的乳白色麻布長裙，毫無式樣，只在腰上松松紮了一條蛇蘭草皮繩，腳上竟穿著一雙木屐，露出毫無修飾的雪白幼細的足趾。
“很榮幸見到你Cissie，我是維妮亞斯。不過你若是願意叫我洛佳爾，我會更加欣喜。”她溫柔地笑著，渾身上下閃爍著柔藹的金光。
“150年前的洛佳爾可沒有這樣引人註目。”Cissie抿抿嘴唇。
“但我打賭大家都更喜歡洛佳爾。如今我能站在這兒而不是被冷漠地趕走，也不過是沾了她的光。”維妮亞斯輕笑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讓人心生傾慕。”Cissie沈下眼簾：“你的金光，以及那環繞不散的慈悲。”
“感激你。”維妮亞斯交疊手背放到胸前，沖她得體地微微欠身。
Cissie一笑，亦優雅回禮：“這個時代的人過於無禮了，找到一個懂規矩又有教養的女人並不容易，我會喜歡你的。”她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，安心地微笑。
令她驚奇的是，觸碰到維妮亞斯的那刻，她只覺詫異、喟嘆、甚至無比軟弱。
驀地，淚流滿面。
什麽都流露了，厭倦、疲憊、哀愁、無處尋找人生意義茫然與虛空。
“報了仇，我似乎就再無存活下去的理由。”Cissie怔怔地流淚。
“噢，我可憐的女孩。”維妮亞斯嘆息著擁住她，輕拍她的脊背：“知道嗎Cissie，Kol很好，我們很快樂，我會努力照顧他，別擔心好嗎？我發誓，你們會再見面的。或許是五百年……又或許只是區區五十年呢？他是那樣竭盡全力地贖罪，用心禱告，積累功德，他告訴我，他會盡一切努力及早轉世投胎，好來找你……”她呢喃著，笑意盈然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會等他的。”Cissie癡癡笑著，流下淚來：“一直等，一直等，守護他生生世世。從生至死，我都要待在他身邊。養育他，陪伴他，扶持他，送走他，再繼續等下去。”
“你沒有選擇轉化他，我為你驕傲。”維妮亞斯欣慰地笑著，輕拍她的手背。
“那你和Elijah呢？”Cissie淡然地問道：“你這一走，什麽時候才能回來？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並不知道。”她慘然一笑：“我已失去自由，沒有哈迪斯的允準，我無法擅自離開地獄。”
說著，她頹然抱住雙膝，蜷縮在沙發一隅，喃喃道：“Elijah同你一樣，承諾要等我歸來。我竟油蒙了心，絲毫不願阻止他這樣做。只是我譴責自己一萬遍，仍舊舍不得放棄這個荒謬的假想。哪怕他只是安慰我，一時沖動脫口而出，日後隨著時光流逝淡忘諾言重新開始，不再記起我姓甚名誰，我也甘之如飴。”
她迷醉地苦笑：“最佳結果便是如此，我離開，他忘掉說過的話，找到更完美、更忠誠的女人與他相愛，令他不再孤獨。而我，只消他說出那句話，便足以支撐我度過永生永世。”
“你現在說的話，會讓我誤認為你對Elijah一無所知。”Cissie輕笑：“我是因為固執，而Elijah則向來信守承諾，他又怎會背棄你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謝謝你的辯護，Cissie。”Elijah微笑著倚在門邊，沖她張開雙臂。
她燦爛地笑著，毫不猶豫地上前擁抱他：“你還好嗎Elijah？”
“不壞，甚至可以說很好。”他擡眼望向維妮亞斯，對Cissie說道：“除了方才誤以為我的妻子是被一位患得患失的愛神假冒的。”
兩人都笑了，同時望向維妮亞斯。
她一怔，無奈地笑出來。
Cissie掃了他們一眼，說道：“我還是在被趕走之前出去吧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嘿，洛爾。”他輕笑：“我們不必如此尷尬。”
“抱歉。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我只是不習慣。”
Elijah定定看著維妮亞斯，而後嘆氣。他擁住她：“從前對你的忽視及種種不周到，令我抱憾終身。然而你真就對我如此沒有信心嗎？”
“不。”她皺著眉辯解：“我只是，只是不敢相信明白嗎？我說實話，告訴你真心所想。洛佳爾太卑微，我都想不出她是如何作踐自己，去討好你……噢，我有點生氣了，這真是你的錯，你太冷漠了，讓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值得你去等待，還有……”
她忽然噤聲，閉口不言。
“還有什麽？”他笑起來。
她搖搖頭：“我不說，我不敢說，總覺得配不起，你害苦了我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Elijah哈哈大笑，洛佳爾難得沖他抱怨，而他欣賞她這樣做。
“任誰也看得出我愛著你。”他溫柔地說道：“只怪我們倆太蠢，當局者迷，誰也察覺不到。”
“你真的該誇讚我。”她開懷地笑著：“我為你下地獄、毀容、成為一團飛灰！”
“嘩，那我呢？”他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：“我還為你酗酒、屠城、還有守靈呢！”
“哦天，快別提了，你做的那些事可真是令我榮耀啊。”她瞪著他：“從此你要日日祈禱，以求無辜的亡靈們被早日超度。”
“我現在確認你是假冒的了。”Elijah大笑：“不再有萬事順從Elijah先生的Mikaelson太太了。”
“我早該奮起反抗某位彬彬有禮的暴君，為我那可憐的權益抗爭了。”她自豪地笑著，心在歡騰，在歌唱。看見了嗎？洛佳爾與Elijah是平等的！她不再是他的高級女仆，她是她的妻子，她有權要求，有權同他平起平坐！
確認了的相愛，意義重大。這不再只是多年的無盡付出與犧牲所換回的豐沛回報，更是讓她贏得了革命，贏得了地位上的尊崇與平等。
愛使得她低賤，愛使得她高貴。
維妮亞斯的笑容如夢似幻，海藍色的雙眸歡欣舞動，沖窗外揚一揚手，冬日雕殘的玫瑰便次第盛開。一枝枝，一叢叢，一片片地往外冒著，吐著殷紅的花瓣，沐浴著冬日的陽光，熠熠生輝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我依然恐懼。”她忽然渾身發抖：“不該的Elijah，這使我更痛苦了。原先認為窮盡一生都得不到了，便不再癡心妄想，但現在……噢天哪！我什麽也得到了，再沒有任何遺憾了，可明日天一亮，我便又要再度失去一切了！不！”
她淚流滿面地抓住他的衣襟，撕心裂肺地哭喊著：“不啊！我怎能承受得住得而覆失啊！我真切擁有你不過三日，又要眼睜睜地失去了嗎？我該如何是好？我該如何應對沒有你的將來啊！”
“別說了！”他死死擁住她：“你接下來勢必又是要說長痛不如短痛，又要放棄了是嗎！”
“放棄？不！不！她發瘋似地尖叫著，嚎啕大哭：“我不要放棄！別提！別！我只消想一想，心就被撕扯成碎片了！我永遠都在背叛自己，但對此我已經厭倦了。我只想拋棄一切，哪怕灰飛煙滅也想要你啊！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他們激烈地、瘋狂地擁吻著，一邊撕心裂肺地哀哭嚎叫，呢喃著讓人心酸的胡說，尖叫著賭咒立約，海誓山盟，順手抄起身旁的抱枕、花瓶、書籍、臺燈狠狠地往地上砸————
“噢，該死的！去你的命運！”
“我恨你！傻瓜！”
“太可笑了，這算什麽東西！”
“我要狠狠教訓它，就像鴨子撲到綠花金龜上一樣！”
“去你的莎士比亞！”厚重的書砸到了維妮亞斯腳上，她登時跌倒，雪雪呼痛。
“噢，我很抱歉，你還好嗎？”Elijah手忙腳亂地扶住她。
“我沒事！”她恨恨地站起來，依舊憤憤不平：“我真該回奧林匹斯山找命運女神三姐妹算賬的，看看她們給我安排的是些什麽東西！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氣糊塗了維妮。”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：“命運可不歸三姐妹管，她們只負責謄錄歸檔罷了，你口不擇言了。”
“Mnemosyne！”維妮亞斯欣喜地回過頭，激動地撲到她懷裏：“我一直盼望見你，還有加尼美德斯……”她忽然一陣鼻酸：“我有好多話想和你們說……”
“我們會有時間的，加尼美德斯在外面。”Mnemosyne微笑著摸摸她的頭發。
維妮亞斯一楞：“他現在在？那就是說……”
Mnemosyne點點頭，轉身面向Elijah，對他說道：“Rebekah回家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